玉手微扬,一把食料撒入池中。圈圈涟漪之下,成群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涌向水面,镜鳞翠尾,色彩斑斓。

王沅英身着一袭轻纱,随意挽在脑后的云鬓将吹弹可破的面部肌肤衬托得无比白皙素洁。香肩半露,精致的锁骨修饰着高雅修长的脖颈。

将最后一把食料撒完,王沅英取出手帕擦拭手掌,同时怅然若失地问道:“既然杨过夫妇就隐居在古墓,郭襄为什么不去终南山找他?”

曲怀瑾叹了一口气:“或许郭襄并不是找不到杨过,而是不想找到。杨过早已与小龙女双宿双飞,就算郭襄真的见到朝思暮想的大哥哥,又该怎么面对呢?她二十年来寻遍名山大川,不过是意难平,要给内心的爱恋一个交代罢了。”

王沅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:“真是个痴情的傻女子。”

曲怀瑾意兴阑珊地说道:“这世上哪有真正的爱情?所谓一见钟情,不过是见色起意,而日久生情,无非是权衡利弊罢了。”

王沅英闻言,惊诧地问道:“既然你不信爱情,为何所讲故事中的男女,却都是一往情深?”

“这些故事都是别人写的,我只是转述,你也知道,他们都是故事里的人物。”

微风吹过,抚起几缕青丝,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少女体香,王沅英嫣然一笑,道:“曲公子,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,才会对感情这么消极,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在对的时间,遇到对的人。”

曲怀瑾犹豫了一会,试着问道:“那你逃婚是因为时间不对,还是人不对?”

王沅英神色中闪过一丝厌烦,皱起眉头:“那门亲事本身就做不得数。”

“怎么说?”

“曲公子,你在神京多年,可认得袁进手下一名叫做黄表的主簿?”

曲怀瑾如实答道:“失忆之前或许认得,现在属实没有印象了。”

王沅英心道是了,毕竟他什么也不记得了:“黄表原籍襄城,他在神京做了太师亲信后,本地亲族白日升天,成为襄城四大家族之一,我那姨母丁氏便是看中了他们家的权势地位。”

曲怀瑾心里更加觉得奇怪,他在王沅英家里住了已有几日,已知王沅英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,也从未见过王沅英的父亲,似乎这位姨母丁氏才是这家里的主人。

王沅英又道:“曲公子,这些日子委屈你了,再过些时日,我腿伤痊愈,就送你去扬州。”

曲怀瑾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:“我已认不出家人,就算去了扬州,也只能郁郁寄人篱下。所以我打算暂时留在襄城,做点自己的事情。”

王沅英看着曲怀瑾深邃的脸庞,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,她发觉曲怀瑾虽然有些时候说话举止怪诞离奇,心底却是十分温柔善良,并不像她起初想的那么荒诞不羁。

曲怀瑾闲来无事时,会经常给她讲一些新鲜古怪的故事趣闻,包括许多海外的奇人异事,精彩程度堪比《山海经》。

虽然这些故事的真假无从判断,听起来更像是信口胡诌,却也着实有趣,打发了养伤的烦闷无聊。

不知不觉地,王沅英渐渐地习惯了有曲怀瑾陪伴的日子。

如果他要留在襄城,是不是以后也可以经常见面,一起说说话了?

王沅英心底莫名地泛起一丝期待。

不远处,丁氏正与一名中年人交谈,那天开门的门房汉子侍立在旁,三人说话间,时不时地看向这边。

王沅英见状,反感地说:“曲公子,咱们换个地方吧。”

“怎么啦?”

“他一来准没好事,我不想瞧见他。”

曲怀瑾不便多问,便扶着王沅英缓缓转身。

“哎哟,我道是什么风把大名鼎鼎的曲公子吹来了呢?原来是袁太师缉拿的要犯,躲在我家里要饭呢。”就在这时,丁氏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
“你嘴巴放干净些!”王沅英瞪着眼,转头怒斥道。

相国缉拿的要犯,躲在我家要饭?尼玛,这娘们还会双押?原来是AKA丁氏,失敬失敬,skrskr~

如果这是华夏有嘻哈的晋级赛现场,曲怀瑾一定投她一票。

“也不是非来不可,当初不知是谁百般殷勤,一口一个曲公子地请我来的。”

丁氏见曲怀瑾还在嬉皮笑脸,气得直哆嗦,指着曲怀瑾鼻子叫道:“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,不然我去报官!”

王沅英拉住曲怀瑾的手:“姨母,没记错的话,这是我家房子吧,我爹因为公出离开襄城一段时日,好心允许你搬进来暂住,你怎好意思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?”

“你,你这个臭丫头,胳膊肘净往外拐。你父亲不在家时,是不是我来这里含辛茹苦地照顾你?我们丁氏往日也与王氏、黄氏、庞氏并列为襄城四大家族,虽然如今人丁稀薄,没落了,毕竟底子还在,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我给你寻这一门好亲事,让你嫁给黄公子,难道是害你吗?你倒好,逃婚离家,又带了个逃犯回来!他曲氏得罪了袁太师,能有什么好下场?往日风光有什么用?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啊。”

这妇人着实双标,说到自己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说别人又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。

旁边的中年人咳了一声:“沅英,就算你和黄朋接触得少,没有感情,难道你还不相信黄伯伯的为人?只要你嫁入黄家,我黄满保证将你视如己出,穿金戴银,不受一点委屈。至于你和黄朋的感情嘛,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。”

丁氏又劝道:“是啊沅英,你黄伯伯刚才又告诉我一件好消息:黄主簿已经接到袁太师任命,明年就来担任襄城太守。你黄伯伯也答应了,只要你嫁入黄家,他就做媒让我嫁给黄表做后妻。届时咱们娘俩俱凭夫贵,还有谁敢瞧不起丁家?

黄满又道:“沅英,如果你答应这门亲事,曲怀瑾就可以自由离开,不然,为了保护襄城百姓免受牵连,没法子,只能将他绑给袁太师。”

王沅英正色道:“我姓王,便是王家人,家中自有丫鬟仆人,不劳姨母照顾。你想与黄家联姻也不要拉上我。还有,黄伯伯,我虽然自幼丧母,父亲、叔父尚在。你若将我当做六亲无靠,任人欺凌的小娘,恐怕打错主意了。”

王沅英决定彻底撕破脸了。

袁进擅行废立,霍乱朝纲,各路诸侯纷纷举起义旗反抗。

王沅英的叔父王彦是兵教巨擘,眼见战事将起,自然也想分一杯羹,带着王家的两万私兵去投义军了。

而王沅英的父亲王承作为墨教长老,担忧百姓遭殃,生灵涂炭,是以离开襄城去探查局势,寻求止战之法。

丁氏就趁着这个机会作妖,私自将王沅英许配给了黄满的儿子黄朋。

王沅英之前的出走,就是为了去寻找父亲为自己做主。

黄满不遗余力地主张与王家联姻,是看中了王家的实力背景,要把王承、王彦发展成自身的盟友。

听王沅英搬出父亲和叔父来压他,黄满脸上阴晴不定:“沅英,黄伯伯没有欺凌你的意思。”

话还没说完,便被曲怀瑾打断:“敢问黄先生,你兄长黄表为何得到机会入主襄城?”

黄满见这外来小辈考问自己,得意地答道:“我们黄家是襄城大族,袁太师任命他为襄城太守,是为了表现他对襄城世族的尊重,安抚襄城人心。”

曲怀瑾看着丁氏,厉声道:“若袁进行得正,坐得直,无愧于百姓,何须安抚人心?似他这般屠戮忠良,任人唯亲之人,早晚必亡。但凡有识之士,无不急于与他划清界限,你急着嫁给他的亲信,不是往火坑里跳又是什么?”

丁氏恼羞成怒道:“黄先生,这小子脑筋不好,不必与他计较,咱们将他绑去送官便了。”

曲怀瑾嘿嘿笑道:“我劝你们考虑清楚,我叔父曲翊敏坐拥扬州三十万兵马,若我今日在襄城被官拿了,明日我叔父大军便来压境,小小襄城,可能抵挡一州之兵?你黄家又做得起襄城的罪人吗?”

曲怀瑾突然搬出素未谋面的叔父来唬人,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,振聋发聩,惊得黄满与丁氏哑口无言。

王沅英偷偷看着曲怀瑾,想不到这家伙也有这么气魄的一面,温柔地拉住曲怀瑾的手:“曲公子,咱们走。”

那门房汉子见两人要走,立时拦住王沅英道:“小姐,你不能走。”

王沅英怒目而视:“魏源,你敢以下犯上?”

这魏源是王彦的部下,兵教二层冠军境的修者,实力强悍。

王彦临行时特意将他留下,负责保护侄女的安全。

魏源恭恭敬敬地说道:“小人不敢,王将军责令小人保护小姐。让小姐私自离家,遇到此人后负伤而返,已是我的失职,不敢再次置小姐于险地。”

王沅英附在曲怀瑾耳边轻声说道:“有这死心眼在,我没法子,你先走,我找机会去寻你。”

丁氏拔高声音,恶狠狠地说道:“魏源,还不快将这小子轰走?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,沅英不许离开家门一步。”

敌强我弱,曲怀瑾没有任何办法,只能攥紧拳头,将一口恶气咽进肚子里:“不必了,我自己会走,来日方长,咱们后会有期。”

看来丁氏做上家,黄满做下家,魏源担保,三人沆瀣一气,要合伙卖掉王沅英了。

点击阅读全文